赵天恒像是只被抛弃的小兽一样攒成一团靠在鹤京家门边的墙上,西服被扔在地上,身上穿的衬衫皱皱巴巴,白衬衫的衣摆跟袖口上染上了污浊物,整个人都快成一滩烂泥。

察觉到有人靠近,赵天恒眼睛皱巴在一起快要睁不开,迷蒙着醉醺醺的双眼,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后才定在了鹤京的身上,忽然低低地笑了几声,说:“鹤京,你怎么变成好几个了?”

鹤京微微眯了眼,看着失态的赵天恒,将他从地上扶起来,托着进了房间放在沙发上。

喝得身子都软了的赵天恒没有一点力气,鹤京刚来扶他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,动作柔得跟小孩的拳头似的,后来干脆软着骨头任由鹤京拖进房间。靠在沙发上砸巴了下嘴,还挠了挠下巴。

赵天恒属于喝醉酒不太会闹事那种,喝高了的时候干脆就睡过去,鹤京把他拖进房间后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。找了个毯子给找天很盖上,鹤京就去浴室洗澡。

等洗好澡出来之后,赵天恒半边身体从沙发上掉下来,毯子被他压在身子底下,抱着沙发上的靠垫呜呜咽咽地低鸣着。

压抑的喘息声与悲鸣声充斥了整个房间,鹤京站在浴室门口看了一眼赵天恒,转身回了卧室。

赵天恒凌晨就起来了,头痛欲裂,整个脑袋就像被人家从中间撕开来,又好像里面有什么不明物体在不停地膨胀一样,晕晕乎乎的,他费劲地睁开眼,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顿时愣住。

“这是哪儿?”赵天恒咧着嘴,吸了一口凉气,鹤京搬家之后他都没什么机会进到房子里面,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踏进鹤京家里,自然不认识。

他想坐起来,但因为起得急了,一不小心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,一条腿撑地,一手扶住茶几才坐稳,可这一下动作急了把茶几推动了一下。

鹤京从卧室里出来,穿着一身保守的睡衣,见到赵天恒醒了之后就往厨房走,“赵先生你醒了,我给你煮一下醒酒汤。”

“鹤京?”赵天恒瞪大了眼睛,昨晚在酒吧喝断片了他没什么记忆。

“嗯。”鹤京淡淡地应了一声,拿出来一些食材跟中草药放在砂锅里煮着,浓郁的中药味渐渐传了出来,赵天恒嫌弃地皱了皱眉,捂住鼻子,“你在煮什么,怎么这么难闻?”

“醒酒滋补的。”鹤京调好火候,又从冰箱里拿出蛋在锅里煎起来,“这味道比你身上好闻。”

赵天恒一愣,嗅了嗅鼻子,果然除了中药味他还闻到一股酸臭味,他啧了一声,站起来对鹤京说:“我要洗澡。”

“换洗的衣服在沙发上,自己拿,毛巾洗浴用品都是新的。”

“好。”赵天恒点头答应,心里有点美滋滋的。

洗澡洗完,赵天恒出来的时候,醒酒汤熬好了,鹤京把煎蛋配面包当做自己的早餐,把醒酒汤推到赵天恒面前。

头发还湿漉漉的,赵天恒脑袋上就只搭了一条半干不干的毛巾,他耸了耸鼻子,鼻头有点痒,打了个喷嚏,鹤京把纸巾递过去,赵天恒擤了一下把鼻涕纸丢在垃圾桶里。

“鹤京。”

“怎么?”

赵天恒沉默了几秒,问:“浴室里那条蓝白格子的毛巾是谁的?”

鹤京一顿,只说:“有人在这里过夜的时候会用。”

“可是你给了我一条新毛巾。”

“所以?”鹤京反问。

“没什么。”赵天恒撇了撇嘴,“顾书的毛巾吧。”

鹤京眼神闪烁了下,避开不答,“你先喝醒酒汤。”

那条毛巾其实是上次在外地拍《流云剑》外景的时候邵世青还给他的那条,后来邵世青来鹤京家里住过一夜就洗好后一直被挂在架子上晾着,被赵天恒误认是顾书的。

“不用管我。”赵天恒盯着那碗大半成分都是中药的醒酒汤看了会儿,瘪了瘪嘴,还没喝进去就感觉到口味顺着舌苔蔓延开来,他默默地把碗推到一边,拿过来鹤京的吐司面包咬了一口,“让我吃一点,我好饿。”

“公司如何了?”鹤京问道。

赵天恒没有回答,皱着眉头没应声,一口一口地吃着土司,到最后咬的动作越来越大,嘴巴里塞着的那部分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咬新的一部分,鹤京倒了杯牛奶给他:“慢点吃。”

“哦。”赵天恒像是有心事,吃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鹤京,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就走,上面还有一股子酒味,“我先走了。”

“好。”鹤京把他送到门口,“赵先生慢走。”

赵天恒脚步顿住,等了一会儿才转头怒目看向鹤京,可双眼一触及到鹤京冷淡的眼神时一股子的怨怼之气都泄了,他深吸一口气,烦躁得要死,扒了扒还没干透的短发,“我走了,别送了,看见你我就烦。”

鹤京点点头,止步。

赵天恒气的眼睛都瞪直了,摔门就走。

鹤京微微皱了眉头,实在是有些闹不明白赵天恒的脾气。

时间还早,早上六点不到,鹤京换好运动服准备出去晨跑,顾书一个电话打过来就打断了他的计划。

“鹤京!”顾书的声音有点颤抖,还带着些微微的兴奋,“你知道吗?一夜之间火起来的周一见!”

“嗯?”鹤京问,“什么周一见?”

“《xx娱乐报》的一个编辑在微博上发了一条简短的微博——”那边响起顾书抖了抖纸的声音,他咳了咳,字正腔圆地念到,“三年风雨同舟却唱了一出过河拆桥的好戏,叶劲荣,周一见。啧啧啧,我可太期待周一了。”

“就是明天了。”

“三年风雨同舟,我猜准备爆料的内容是他跟他那个前经纪人苏蒙的。”顾书笑得贼坏,“我早就知道叶劲荣那个人喜欢装模作样,表里不如一,这次一定会跌得特别惨!”

那边,顾书一边塞着耳机打电话,一边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字,“鹤京,最近娱乐圈真是动荡不已啊,对了,赵家出事之后,赵天恒有没有过来找你。”

“有。”鹤京说。

闻言,顾书中肯地说:“现在赵家简直是焦头烂额,你目前的态度最好保持中立,如果赵天恒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装糊涂,再说几句话安慰安慰她。情势不太明朗,以后赵家会归谁所有也是个未知数,不过……”顾书叹了口气,“私心里我还是希望赵天恒继续主持大局,他其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,赵家在娱乐圈方面的产业都是他在打理,虽然他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样,但不得不说他有一双火眼金睛,投资手段快准狠。如果他肯将心用在正事上的话,未必会比赵天青差到哪里去。”

“嗯。”鹤京应了一声,又跟顾书说了下最近的一些通告就挂了电话。

下午的时候,顾书开车把鹤京接去了剧组,全剧组上下都在讨论“周一见”的问题,八卦传得沸沸扬扬的,叶劲荣还是没有来剧组,连他的助理都没有出现。剧组出了问题,苏瑞清很烦恼,现在不光是制片人,就连主角也卷入了事件当中,对一个剧组来说简直是大难当前。

他叫来编剧,跟他商量着改剧本,如果叶劲荣彻底栽在这个“周一见”里头的话就把叶劲荣的戏份删减,虽然不好说剥夺叶劲荣主演的地位,但是会大幅度提高鹤京的戏份。

鹤京的人气现今正如日中天,希望能由鹤京来带领剧组走向光明。

叶劲荣打了无数次魏则海的电话,对面一直提示他是空号,魏则海注销了这个手机号,叶劲荣气的没办法,直接带着手机视频去巨人大楼找魏则海帮他处理这次危机。

他当初明明跟苏蒙谈得好好的,苏蒙也答应不会乱说,那笔巨额足够堵住苏蒙贪心的嘴,可现今看来,并不是如此。

光凭叶劲荣本身的能力已经不能阻止这次曝光,他虽然心存一份是娱乐杂志空放□□的侥幸心理,但毕竟不敢拿这种事情冒险,可在他需要魏则海的时候,魏则海又再次消失。

在前台麻烦秘书通传魏则海的时候,女秘书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好奇跟八卦,看得叶劲荣浑身不舒服。

魏则海在办公室,叶劲荣长驱直入,开门见山:“魏总,我需要你帮我解决这次事件。”

“凭什么?”魏则海好笑地说。

“视频,你不想要回去了?”叶劲荣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,眯着眼看魏则海。

“什么视频,我怎么不知道?”魏则海疑惑地看着叶劲荣,眼底传递出老辣的狠戾。

“你出轨的性.爱视频。”叶劲荣一字一顿地说。

魏则海冷着脸,声音带了点怒气:“小叶你在胡说什么,我可以告你诽谤!”

叶劲荣把手机拿出来,等打开那段视频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打不开,“你做的手脚?”

魏则海深吸了一口烟,优哉游哉地慢慢说:“我魏则海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久,你还想用这个来威胁我?你还是很年轻。我可不需要你这样的一个不听话的赚钱工具,周一,再见。”

***

周一的时候,叶劲荣果然见报了。

凌晨十二点的时候,娱乐杂志的编辑准时把一篇长微博发了出来。

第一视角的发言人正如众人猜测的那样是叶劲荣的前经纪人苏蒙,准确来说是叶劲荣的不知道前几位的前情人。

苏蒙将叶劲荣这段时间以来的事迹全都说了出来,包括叶劲荣如何跟导演、制片人勾结所做出的那些不正当行为,跟女星的淫.乱的性.交易,其中最轰动的还要属踩踏着别人的脑袋上位的事情。

长微博一出,一个小时不到就被顶上了微博热门话题,内容通俗易懂,源自苏蒙的第一视角看得人代入感很强,来往路过的人看过之后都既惊讶又气愤。

叶劲荣的影迷叫嚣着苏蒙造谣,可苏蒙提供了如山铁证,是光凭粉丝们的较小根本就无法洗白叶劲荣的证据。

一夜之间,当初叶劲荣爬得有多高,这下就摔得有多惨。

然而,当初被叶劲荣踩得最狠的鹤京没有被牵连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