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年的时间过得很快,却足矣使k厌倦没完没了的任务生活,足矣使严缄迅速爬上简氏的高楼,足矣使简守习惯单调的小生活。

k站在机场外,他吐出一口灰白的烟,手中的电话已经被接通,他将它放在耳边:“r,我要去华国了,这次的任务估计不会简单,可是不管成不成功这都会是我的最后一单任务……先提前跟你说声再见吧。”

因为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。

r沉默了一下,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,k这是接的“退休”任务,凶险万分的最后的任务,如果成功就是自由,如果不成功便是死亡,他开口回复道:“好,再见。”

因为r相信,他们下一次会很快再见的,更多的话就留到下次再说吧。

烟头拧灭后被扔进垃圾桶里,k走进机场里,义无反顾。

k是一个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的人,所以不管结果如何,他都不会焦虑后悔,因为这是上帝的意思,一切仅凭天意。

r在挂断k的电话后就立即拨打了另一个短号,他的声音变得冷冽甚至毫无情绪波动,他说:“给我查查k的任务代号。”

眼镜下的目光锋利,尖锐。

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

一月初,市连降大雪,昼夜温差陡然增大,道路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冰。

现在简氏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严缄,简氏夫妇就常常腾出时间去各地旅游。

这不,他们今天刚刚旅游归来。

车里开着暖气,delia却看着外面的雪说:“天气真冷。”转过头来,“玦,你说小守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啊?有没有冷到?”他们听简守的话,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。

简玦伸出左手紧握住delia的手,安慰道:“等过年了,我们就叫儿子回来吧。”其实过了这么些年了,他心里对严缄和简守在一起的事情已经不在如此抗拒了。

步入知命之年,总是希望儿女都在身边才好。

delia笑着点头,孩子们的事情他们不必过多插足。

他们认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,可惜偏偏事不随人愿。

当一辆大货车朝他们失控闯来的时候,有什么终究错过了,老天不再给予机会。

2017年1月10日,市的立交桥上发生了一场重大的交通事故,一辆宾利座驾和一辆大货车相撞,车毁人亡。

说是重大的事故只是因为开宾利的人是简家掌门人简玦,坐在副驾驶的是简先生的妻子delia。

事发当天省级晚报和各个新闻电台都报道了此次事件,据说简玦当场死亡,简夫人被送进医院抢救,目前生死不明。

简丹听到这个急讯的时候正在阳台修剪着花枝,剪刀从手里滑落,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手心的皮肤。

她却将手指紧握,鲜血顺着指缝落下,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。

管家站在她身后问是否需要备车,即刻赶往医院。

简丹却说:“再等等吧。”

她看着被她修秃了的花枝,眼里有冰冷的笑意,你看老天都站在我这边……

皮鞋踩在医院瓷砖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声音,有人将严缄带进了停放简玦尸体的房间,是昏暗死寂的地方。

严缄没有掀开那层薄薄的白布,他只是看着白布下的轮廓红了眼眶。

他跪了下来,朝简玦磕了三个响头:“简叔叔,感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。”声音沙哑得不像话,“我会好好照顾简家的,您放心。”

白帜灯光下,严缄坐在手术室外的的塑胶椅子上,他弯了背脊头也低垂着,手肘架在双腿上,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。

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极速,没有人知道他在一直祈祷上帝留下delia的命。

又是车祸,该死的车祸!在他十岁的时候,他的父母就死于车祸。

他还记得他与母亲坐在后座,车祸的那一刻自己被母亲紧紧地护在怀中,双亲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!

他不只一次地怨恨过世道的不公平,人也变得沉默寡言浑浑噩噩,直到他遇到了简守,遇到了简父简母,重新给了他家的感觉。

可为什么他想要珍惜拥有的东西,到最后都会离开他?

大冬天的严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,原本宽厚的肩膀变得单薄不已,delia还在被急救,简玦的尸体还停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,现在简氏群龙无主股票大跌。

对,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,沉稳有序地应对才是他此刻最该做的事情。

医院外面围满了记者,严缄一出去便被堵住了,要不是保安拦着,有些话筒就能直接戳到他的脸上。

相机的咔嚓声和记者们尖锐的提问声,让他冷酷了表情。

“请问,简玦先生是不是已经确定死亡了呢?”

“请问,简夫人的抢救结果是什么?”

“请问,你是简家夫妇的养子吗?将会继承遗产?”

“请问,听说你早就坐上了简氏高位,会直接成为董事长吗?”

“请问,简家的亲生儿子为何还没有露面,是不是在多年前就离家出走了?”

“请问,简守多久能回来,他是否会继承遗产?”

来接严缄的车已经停在咫尺之外,严缄随便对着镜头说了唯一的一句话,他说:“简守,不要回来。”

不要回来是什么意思?记者们顿时炸开了锅,可严缄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坐进车里,绝尘而去。

简丹手里拿着遥控器,看着电视机里播报的新闻,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,她打了一个电话,询问简玦是否立有遗嘱。

答案是简丹最不愿意看到的,简玦早已做了公证遗嘱,如果他出了意外,简氏集团的绝大部分股份将由严缄继承,一些无比丰厚的不动产和分支股票留给了delia和简守。

严缄将直接坐上简氏董事长位置的事实,令简丹气得发狂,她的亲弟弟死了,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!

为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跟她抢简氏?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,想要简氏,也不看她是否会同意,最后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!

简丹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一次露面是在简玦的葬礼上,她穿了一身黑色衣服,表情悲痛欲绝,也许是打击太大让她看起来摇摇欲坠,徐莹莹站在旁边扶着她。

她的身后跟了几个根本就没有通行证的记者,很明显是她带进来的。

严缄怀里抱着简玦的遗像,简丹想要扑过去,却被严缄一下子躲开。

徐莹莹:“阿缄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母亲可是舅舅的姐姐!”

严缄露出一个冷笑,嘲讽道:“是么?难为出了事这么久,你们现在才出现啊!”

徐莹莹:“你!”

简丹却拦下了她,声音哽咽道:“小缄啊,阿姨太伤心了,一直不敢面对现实……如今不得不来啊……”

这里动静吸引了旁人目光,深知家族企业复杂状况的他们,直觉他们的对话不简单。

人越聚越多,简丹的话说得就越来越危险,她几乎祈求道:“小缄啊,你将我那可怜的侄儿放回来吧!他的父母变成了这个样子,他怕是还不知道啊!”

众人唏嘘讶异,这话模棱两可却直戳向严缄,财产之争才是一直不见简家少爷简守的原因吗?

严缄表情淡漠,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质问:“我并不知道简守在哪里。”

虽然是实话,可是众人不相信也会变成编造的谎言。

简丹哀鸣一声直直地跪坐在地上,哭道:“老天睁睁眼,放过我唯一的侄儿吧!有些人狼子野心啊!”

徐莹莹跪在简丹的身后,她并不认同母亲的言语和攻击,可是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。

她看着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人群之中的男人,心如刀割,如果严缄喜欢的不是男人该有多好啊。

她完全无法接收严缄和简守在一起,她不能忍受自己会输给一个男人,那是她苦苦等待坚守的爱人啊,凭什么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拥有!

这是一场滑稽的闹剧,严缄本可以完全忽略,可又想到这是简玦的葬礼,他应该安静地走,于是叫来保安将哭闹不停的简丹架了出去。

简丹扯着嗓子嘶喊:“严缄,我一定会找到小守的!你会糟报应的,杀人犯!”

众人哗然,车祸事故的官方解释是路上结冰导致大货车失控偏离行道,直直撞上了轿车,可听简丹这么一说,难道还另有隐情?顿时众人看严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

出了礼堂,简丹突然收住哭泣,面色阴沉厉声道:“放开我!”

保安们对望了一眼,松了手,这女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啊!

简丹拂了拂皱起的袖子,对着跟出来的记者问道:“都拍到了吗?”

记者们纷纷应答:“拍到了!”

于是终于露出一个可谓轻松的微笑:“那就好,现在就剩下找到简守了。”

徐莹莹看着这样的母亲突然觉得陌生不已,她想自己已经明白母亲想要做的事情了,不寒而栗的同时却没有阻止的资格。

简丹看着站在一旁的女儿,握住她的手,柔声道:“女儿,想要什么东西就要勇于去争取,男人都是犯贱的,只要你爬得比他高,他自然会回来求你的,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。”

徐莹莹遍体生寒,所以妈妈也是这样想爸爸的吗?难道只有这样做,才能获得一直渴求的东西?

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

简守还在睡梦中的时候,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,拿起来一看,不认识的号码,来自华国地区。

还是接通了:“喂,你好?”

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哭泣声,她问道:“是小……小守吗?我是姑母啊!”

简守惊讶:“姑母?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?”

简守的号码的确不好找,可真是费了简丹好大一番功夫!

简丹:“小守啊,出事了!呜呜……你快回来吧!”

简守心头一跳,对方的声音太过悲伤,让他心慌:“姑母,您先别急,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

简丹抽噎得更凶了:“你爸妈出车祸了,我可怜的弟弟当场死亡啊!呜呜呜……”

宛如晴天霹雳!简守一瞬间失声,扣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:“姑母……怎么可能?”

简丹:“小守你快回来吧!简氏就要姓严了啊,你把邮箱号码发给我,姑母将新闻发给你看!”

黑暗中电脑莹白色的微光英在简守的脸上,隐约看得清楚斑驳的泪迹,他还没有尽孝,他的孩子还没有见过爷爷奶奶,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!

似乎是在医院门口,简守看到那个男人被围在人群中间,他的衣服单薄,面色发白表情隐忍,简守知道他在悲伤,正如他第一次见到他。

记者们的提问尖锐直接,男人都没有回应,直到有人问他:“简守多久回来?”

他才抬起眼,直直望进镜头,严缄的目光仿佛穿越千山万水、世事沧桑,墨色的眼珠看见了里面的人,他说:“简守,不要回来。”

简守捂住嘴巴,急促地哽咽了几下,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,男人的声音那般沙哑那般坚定,严缄说不要他回来……

第二天一早,简守叫醒年年,孩子肉肉的小手揉着眼睛,声音糯糯地问道:“爸爸,我们要去哪里吗?”

简守的眼里有血丝和抑制不住的悲伤,但他已经温柔地说:“年年,爸爸带你回家。”

年年老实地伸手,配合简守给他穿衣服:“可是爸爸,我们就在家里啊。”

简守给年年穿好衣裤后,又为他围了围巾:“是年年爷爷奶奶的家,也是爸爸小时候的家。”

年年开心的问:“那我能见到爷爷奶奶吗?”他知道爷爷奶奶就是爸爸的爸爸妈妈!

简守看着孩子天真的容颜,没忍住掉下眼泪来,他吻了吻孩子的面颊:“能,能看到爷爷奶奶。”

年年是一个敏感聪慧的孩子,他抱住了简守的脖子,安慰道:“爸爸,不哭。”

简守微微点头,回抱了年年:“宝宝不担心,爸爸这是高兴得哭了!”

离开之前,简守敲了敲对面的门,可是没有人应答,一年前他就没有做收银工作了,倒是k一直租住在这里。

如今家里没有人,估计是去工作了吧,简守只是感到可惜,没有好好的道别,也许他再也不会来a国了。

年年抬头问简守:“爸爸,k叔叔不在吗?”

简守:“嗯,叔叔工作去了,我们就这样告别吧。”

年年乖巧地朝紧关上的门挥了挥手:“k叔叔再见!”

简守温柔地摸了摸年年软软的棕色头发:“年年乖,我们走吧。”然后牵起孩子的手,转身离开。

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﹍

严缄站在总裁办公室里,简氏大厦的最最顶端,通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飘扬的雪花,纷纷洒洒,摇曳旋转。

公司外面还集聚了一大批记者,锋利的矛头直指他和简守,虚妄的猜测和毒辣的言论,也许会将简守伤得体无完肤。

严缄将手掌按在玻璃上,修长的手指摩擦着外面的风景,他想,没有人比他更想看到简守了,更想让他回来了。

可是至少现在,简守不能回来,等他处理好所有事情的时候再回来吧。

那时候,他会将所有都给阿守。